2.27.2011

《因為》

大自然的呼嘯 籠中庸碌的奴隸

為什麼要吃東西
為什麼要睡覺
為什麼要心臟要跳舞

為什麼會長大
為什麼會有天和地 水和火 太陽和月亮
為什麼會有男和女

為什麼孔雀要開屏
為什麼螳螂和蜘蛛會甘願被吃掉
為什麼魚要冒死生產

一切早有劇本 清楚而簡潔
可是女孩
為什麼悲哀 為什麼傷心

2.09.2011

<那些互相擁抱的女孩>

  燭光忽明忽滅,一層薄薄的黑煙冉起。榛榛抱著大腿,看著燭光。燭光打在她臉上,搖晃,空氣依舊流動。忽然,她輕輕拿起蠟燭,把裡面融掉了的蠟倒在大腿上。剩餘的一些,她也倒進手心裡,熱蠟瞬即凝固。頃刻,她把所有已凝固的蠟拿起,放在小火點上再次融掉。這樣就好了,她想。可是她打從心裡明白,有些事,是怎樣也好不了。

  自從那件事之後,每到人多聚會的時候她都會難過。榛榛玩弄指甲,輕撫嘴唇然後摸摸耳墜,忽爾臉上又辣巴巴的。「怎麼了?」子弘坐下擁著她。「沒什麼。」她輕輕的站了起來。榛榛皺眉,突然討厭起他的的肢體、他的動作、他的氣味……一切一切。子弘是她的男友,兩個人一起一年多,關係穩定。子弘人長得漂亮,從前有過很多女朋友,這點常讓榛榛感到不安。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著他。子弘抓住榛榛的手說:「幹嘛呢你?大伙兒出來一塊玩兒,好好的。快來!」她順勢望過去,看見許多張使她不安的熟悉臉孔。那天的事又再次被勾起來。

  那天,那天。

  那天大家都很驚訝,氣氛也很熱烈——越發的熱烈就越發的尷尬。她記得是有這麼一句:「嘻嘻……正常的,正常的!」子弘的朋友,或者說,兄弟,邊瞟著榛榛邊打圓場的說著這麼一句。這人的眼睛睜著也像瞇著,樣子像黃鼠狼,說話的時候眼珠總是「骨碌骨碌」的移動。她討厭他,因為他這番彷彿挨義氣,維護她男人的話,搞得整件事反而倒成了她的不是。榛榛又氣又亂,心突突的跳著,拼命的想到底應該作出怎樣的反應才算合適。畢竟在子弘和別人的目光中,她想,她必須使自己是最大方最得體的——那天,她笑了。

  「今天,去你家好嗎?」聲音的來源是子弘。

  幽藍的房間,滿地的衣服,微弱的呻吟。燭光燃燒著混濁的氧,晃動不停,直至兩個被拉長的身影倒下。「真的沒有了嗎?」榛榛問。「真的沒有,我答應過你的。」他答。她挪了挪身,以面對面的姿態看著他。「你永遠不知道我是多麼的渴望把世上所有美麗的女孩都變成美杜莎。」她邊劃著他的輪廓邊繼續說:「那麼,你會變成石頭嗎?」他不懂回答,她知道。「總之,我真的沒有。」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堅定。事實是,她想,他們也只會在這個時候最堅定。

  她起身走進浴室,放了一缸子的熱水,霧氣奔騰。她慢慢把身子融進水中,連頭也浸進去。榛榛耳邊剎那寂靜,只餘下水的流動聲。「咔」一聲,浴室的門打開了,子弘走進來說:「呦,這樣多的水蒸汽。還想跟你一塊兒洗呢!」榛榛坐起來,也不望他,說:「你待會吧,我洗完你再洗,別一起了!你熱我冷的,洗起來怪麻煩!」子弘也只好作罷。榛榛曾經和子弘一起浸浴,子弘總說水太熱,然而他不知道,那時榛榛的手,已經冷掉。子弘出去了,榛榛洗起頭來。她用力壓了幾下那瓶洗髮露,沒有。拍了拍它,再壓了幾下,只壓出了丁點兒。榛榛對子弘的愛就像那瓶洗髮露一樣,拿起來沉甸甸的,分明還有。卻擠又擠不出,掏又掏不到,叫人氣屢。她狠狠的瞪了它一眼。

  榛榛嘩啦的起來,把一勺水潑向鏡子,對望著它。臉龐、鎖骨、胸部、腰肢、下體、腿……她知道她看見了,看見了這身體的咀咒,打從生下來的規定。互相擁抱的女孩們,是否早就明瞭?她翻一翻手,紅通通的掌心。似乎還能感受到那熱蠟的灼燙,一點點,像蟻般噬著她的肉。她掩面,無聲的哭泣起來。

  那天,她發現了哥哥電腦內的文件後,她便知道,他們都是一樣的。

  「榛榛,你還好吧?怎麼洗那麼久?」子弘敲門。榛榛不作聲。

  等待天明。當一切完結,向女孩招手。